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袭人把一口血吐在地上,自己想想这可不是好兆头,于是眼中不禁滴下泪来。不禁把未来要争荣夸耀的心灰了很多。宝玉见她哭了,也心酸起来,要找人立刻烫黄酒,弄药。袭人怕闹得大家都知道了,对宝玉不好,对自己也不好(毕竟自己挨踢不是好事),于是不叫宝玉去。宝玉就给袭人斟了茶来,让袭人漱口。袭人知道宝玉心里不安稳,想不叫他扶侍,他也不会依的。于是只好躺着炕上,由着宝玉去扶侍。

到了天亮,宝玉连忙穿衣服跑了出去,找到医生。然后宝玉按照药方,回到园里给袭人调治,贴上创可贴,不在话下。

中午的时候,因这一天是端午节,王夫人就治了酒席,请薛姨妈母女等人来吃。宝玉见宝钏淡淡的,也不和自己说话,知道是昨天斗嘴的原故。于是宝玉也无精打采,一顿饭下来,大家话也不多。林黛玉和迎春等众姐妹,见他这样懒懒的,于是也不多说话。吃罢,也就散了。

宝玉闷闷不乐,回到房中长吁短叹。这时候,晴雯进来给他换衣服,脱着穿着的,一不小心,就把他的扇子给掉地上了,把扇骨子给摔折了。宝玉就叹道:“蠢才!蠢才!将来怎么样?!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事了,也这么顾前不顾后的?”晴雯大约也是对宝玉有心的,听这话意思,倒是未来要送自己出去,如何不刺心,冷笑说:“二爷近来气大的很,动不动就给人脸色瞧。昨儿连袭人都打了,今又来寻我们的不是。要踢要打凭爷去。就是摔了扇子,也没什么了不得了,从前摔了的东西有的是。何苦来,要嫌我们就打发我们,再挑好的来。好离好散的,倒不好?”宝玉听了这些话,气得浑身乱颤,于是说道:“你不用着急,将来有散的日子。”

袭人在那边听见了,忙过来,对宝玉说:“好好的,又怎么了?真是我说的,一会儿我不在,就有事儿。”晴雯听了这话,暗显得是袭人把自己拉得和宝玉很近,倒好像宝玉半个妈,于是冷笑说:“姐姐既然这么说,就应该早来,也省了爷生气。自古以来,就是你一个人伏侍爷的,我们原没伏侍过(袭人现在受伤了,所以才让晴雯给宝玉换衣服)。因为你伏侍的好,昨日才挨了窝心脚;我们不会伏侍的,到明儿还不知要落个什么罪呢!”袭人听了,又是恼,又是愧。恼什么呢,因为晴雯讥讽她“一个人”伏侍宝玉,含了晴雯对袭人霸占宝玉的一点儿不满;愧的是自己“独占”宝玉却没落好,还挨了窝心脚,这是被晴雯奚落了。袭人想要说几句,却见宝玉已经气得黄了脸,于是只好忍住不说,推晴雯说:“好妹妹,你快出去逛逛,原是我们的不是。”

那晴雯听她说出“我们”二字,自然是她和宝玉了,不觉又添了酸意,冷笑几声,说:“我倒不知你们是谁,别让我替你们害臊了!就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,也瞒不过我,现在都称起‘我们’了。明来正道,连个姑娘(指妾)还没挣上去呢,也不过和我似的,哪里就称上‘我们’了!”

袭人羞的脸儿紫涨起来,但是一想,也是自己把话说错了,用词太强悍。宝玉在旁边说:“你们气不过,我明儿偏抬举她。”袭人忙拉了宝玉的手说:“她一个糊涂人,你和她分证什么啊?”晴雯冷笑说:“我原是糊涂人,哪里配和我说话呢?”(这大约是讽刺袭人是精明人,会攀住宝玉,所以宝玉也愿意跟她说话。)袭人说:“姑娘倒是和拌嘴呢,还是和二爷拌嘴呢?(她也听出,自从自己进屋,晴雯处处在说自己。)要说生我的气,就跟我说说,不要在二爷这里;要是生二爷的气,也用不着闹得万人都知道。我不过是来劝架的,姑娘倒寻上了我的晦气,终究是个什么意思?我就不说了,让你说去。”说完便往外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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