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妈妈总算知道,今日为何这枫清扬一来便如此怒气冲冠了,原来是受了左相的呵责和那杨国公世子疾风公子射来的暗箭之伤。
想那疾风公子和子安少爷,年纪相当,虽同为长安城里的风华四公子,但在外人眼里,却完全是两种形象。
前者已是朝中重臣,手握兵权,是响当当的大焱王朝兵部尚书;后者却只喜流连烟花巷中,结交一些狐朋狗友,其中最著名的,就是那长公主嫡子,同样不成器的皇孙秦鸣钟。
这样的名声,怎不让一向以百年世家自诩的左相枫绍棠枫大人,气得吹胡子瞪眼睛,偏生还不能对外透露一丝半毫的怨气呢?
许妈妈看着那前一刻还美酒佳人在抱、肆意潇洒快活,如今却是愁眉苦脸寻思对策的子安少爷,没来由的多了三分怜惜。
其实,许妈妈的心里,一直觉得这枫少爷也就是一个享受醇酒美食的纨绔子而已,要说坏心眼,倒并不见得。
因为很多时候,别看这枫清扬吊儿郎当,可这吊儿郎当的背后,却掩盖了他对这道貌岸然假正经世风的鄙夷。
也许,正因如此年轻便看穿俗名功利,这在左相的逼迫下,虽然十八岁就一举及第登科,连中两榜的进士枫清扬,才会做出抉择:宁死不进官场,而宁愿在这烟花巷里,做着别人瞧不上眼的买卖情报牟取暴利的生意吧!
许妈妈头上的青玉荷花簪衔金丝玉髓步摇,晃了两下。
她无比同情地看着那枫清扬,正想开口相劝,不想那枫清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突然抬眼看向许妈妈身后,面色骤变,像是见了凶神恶煞似的,身形陡然暴起,跳将起来,撞翻了身后的座椅,乒乒乓乓倒在地上,头也不回地就破窗而出,只没头没脑地留下一句:“许妈妈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!”
许妈妈正想追问,身后的雕花桃花芯木大门却是“吱呀”一声,被人从外面推将了开来。
许妈妈转身回头,只见那一身黑色府绸便服的左相大人,已是如松般直直挺立在门口。
一双如苍鹰般锐利深邃的眼睛,扫了一眼花厅之内,那跌倒在地的座椅,浓眉微蹙。
冰冷无情的目光,突然聚焦于那洞开的窗户,面色一怒。
许妈妈缓缓站起身来,就那么惊讶又无奈地静静注视着他的眸色瞬变。
枫绍棠的视线渐渐收回,在对上转身回眸的许妈妈时,寒冰般的眸色中,这才隐隐带了一丝难得一见的温度,语声放缓放柔了些许,声音里,却依然压着隐隐的怒气:“清荷,他是否又来找你求情?刚刚在我推门进来的前一刻,溜了?”
许妈妈微微颔首,却并不直言,只上前三步,盯着他疲惫而略显憔悴的神色,语气柔柔,再也不复平日里的清冷:“绍棠,你还未用膳吧?我去吩咐小厨房,给你炖一碗八珍菌菇乳鸽,再添几个菜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