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9、惊变 (1 / 4)

()月已近中天。

光若霜雪,铺满院落的每一寸地方。

这间小院,便是当年燕狂徒的小院,无论是院心的银杏树,还是那颗槐树,都依稀挂着稀疏惨淡的泛黄叶子,像是生命已到了尽头。

但除了这两棵树,还多了一棵树,一颗长青树,这是一颗与“金风细雨楼”息息相关的树,由苏梦枕的父亲苏遮幕亲手植的,也是苏梦枕最心爱的树,宛如那长青之名,代表着“金风细雨楼”万世不坠的树。

万世不坠?

苏梦枕倚着身后的枕,透过窗户,望着天上的月,望着那几棵树,眼中的目光不禁有些出神。

“咳咳……”

呛咳声起,本是日渐枯槁消瘦的身子瞬间剧烈的颤抖起来,起伏的胸膛像是不停抽动的风箱一遍又一遍的膨胀和收缩着,仿佛连喘息也来不及,一张寒傲苍白的脸更加多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,最后到涨红,然后青筋毕露,皮肉下像是弥散着一层淤血,乌红的吓人。

直到一口带血的浓痰吐到了地上。

他的身子刹那间就像是泄了气般瘫软了下去,然后贪婪的喘息着。

树的生命是很少有尽头的,因为熬过这个冬天,到了来年春天,他们依旧会枝叶繁茂,但人呢?他呢?他的尽头是否已快来了?

这个冬天实在有些难熬啊。

因为他的病更重了。

不仅是病,还有伤,以及毒。

他早已病入膏肓,这几年咽下饭菜的次数屈指可数,吃什么吐什么,张嘴的功夫大部分用来喝药了。身子无法平躺,更无法入睡,气息一急,便有血痰涌上,日日夜夜的咳嗽,像是肺里有千万条虫子往复来去,又像是被噬咬出无数个漏风的窟窿,怎么呼吸都填补不了。

剧痛,多痰,急喘。

伤、病、毒,日夜折磨着他。

睡觉是什么滋味,他已快忘了。

所以,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了,只能像那院里的树木,束手无策的望着它们的树叶一片片的凋零,亦如那一点点散去的生机。

但这样下去,树会不会死他不知道,他会死那是肯定的。

他瘦了很多,那模样就像是饥荒里饿了大半年的人,也不知是皮包骨还是骨撑皮,他总觉得自己的手脚四肢仿佛都在渐渐石化,看得见却没了很多知觉,摸得到却又像是触到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。

想来行尸走肉,也不过如此吧,这比死还凄然的感觉。

宛如风箱破烂后的呼吸在他咽喉胸臆间相互呼啸,半晌,才渐渐平复了下来。

四年的时间,足够发生很多事情,四年前雷纯还在他身畔,而现在,他已孤身一人。事实上他本没有中毒,只有病害与旧伤,但是雷纯,这个他日夜想念的人,却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给了他最可怕的打击,也许对他来说,打击远比下毒要来的更可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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